“恰恰是那些没有买过正品的人,有特别高的期望,很担心高仿的质量。”她说。
“一家工厂只做几个品牌”
和一般人所想的不一样,喜欢买高仿皮包和衣服的顾客并非消费能力不足,而恰巧是收入水平足以买得起真货的,“很多人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这正是喵总感叹“需求太多”的原因。与此同时,她也深刻地感受到这个灰色圈子的混乱一面。
“意大利或是法国的工匠们都是一个人单独完成一只皮包,而广州、东莞等地的代工厂都是采用分工明确的流水线生产方式,有的师傅专门负责缝制,有的专门负责打孔。十几年下来,打孔师傅对于各种经典款皮包的孔洞所在,已经了如指掌,熟悉程度还超过国外的‘同行’。”X先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感叹道。
那么,对于绝大多数爱面子又不想花大价钱购买正品的消费者来说,很多时候能用相对便宜的价格购买高仿品充充门面,竟也成了一个性价比很高的事情。
而即便是已经开模的,批量生产出来也要按月计算,甚至久的要等上半年。刘解释:“抛光、割线、化学处理等等工序很繁杂,有些甚至要十几道工序。”
假小票为何有市场?
而在火车站至三元里的机场路附近,也有另外一批做小票打印的商家,但提供的则是奢侈品皮包的小票,从爱马仕(Hermes)、香奈儿(Chanel)到普拉达(Prada)、LV等等大多数品牌都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一名常年做皮包票据打印的人士手中购买了多个品牌的小票,其中LV皮包的小票包装最精致,从小票外封包装到里面的收据(Receipt)的纸张到印刷甚至到字体都极力模仿正品,销售店铺的地址和消费时间、价格等项目也一应俱全,明显超出其他品牌的小票。
在得到一家销售高仿表商贩的指点后,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晚上九点来到广元西路一条名为站西北路的支路。此时这条小巷两旁的几个钟表城大多已经关门,但在紧闭的卷帘门外的路旁却有两名男子各自坐在一台写着“打印”两字的铁柜子前,柜子上放着一台电脑。这里几乎是这条巷子的末端,如果不是有人指点很难注意到他们。
但这些小票真的是跨洋过关而来?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5月下旬以做微信生意卖家的身份在广元西路暗访时就发现,做假货的卖家要获得这些证明货品“身份”的小票并不是难事。
这仅仅是高仿配套生意的一部分。在广州火车站附近的三元里,这里不仅能找到奢侈品的小票和包装,甚至可以直接找到做奢侈品皮包五金件的厂家,提供给皮包商们不可或缺的拉链扣、皮扣和品牌logo。
M小姐是另一个在微信朋友圈中销售高仿奢侈品的卖家,在一次机缘巧合下,M小姐和做高仿奢侈品的远房亲戚搭上了线,和亲戚做了深度交流并且亲赴广州,在了解了相关流程和生产情况后,M小姐决定将这个当成一个重要的副业来做。
离开三元里的几个皮具交易中心,往三元里地铁站方向走过去,便是专门出售五金件和皮料的市场。这和皮具交易中心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高仿皮具奢侈品产业链。
店主随手拿起一个印有浪琴LOGO的高仿手表介绍道:“石英机芯的190元,要背透机械机芯的360元,如果加钻的话再贵上60元。”
水很深的“海淘”
店主Z小姐和每一位朋友圈的卖家一样,每天醒来邮箱里都会收到上家发来的各种商品照片和简短的推广介绍,Z小姐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商品的信息搬到朋友圈中。而对这些商品,Z小姐有时候也会进行筛选,保证商品在朋友圈中的受欢迎程度。
秀恩爱,晒旅行,晒美食,甚至是转发各种心灵鸡汤一直是微信朋友圈的主要话题。直到有一天不经意间,你突然发现身边一些朋友开始在微信朋友圈中卖鞋、卖包、卖表、卖玉石……并且这类的微信号也越来越多。
仔细观察这些朋友圈的店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几乎每天都会发布各式各样的奢侈品商品,多时一天达十几条。大多数在朋友圈展示出来的商品被店主描述为“原单”或是“工厂货”,用较为通俗的话来说也就是较为高端的仿制品,做工精细的假货。
而提到货品的来源,店主介绍,有些是在国外工厂出产后被专柜淘汰的,“也有些是按照原版一点点复刻的,皮料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完全看不出与原版不同”。而这些高仿的奢侈品,来源很多都指向广东的工厂。
朋友圈里的“陈生”们
Z小姐朋友圈的货源基本上都来自广州、深圳一带。一般情况下货源工厂只会与相熟并且有信誉的一级代理直接沟通,并且向一级代理供货收款,这些一级代理基本上都是货源工厂主的亲戚或是好友。
“我的上家跟我说他自己是一级代理,不过按照这个人给我的价格来看,我觉得到我手上至少已经经过了两道。”Z小姐在谈到拿货的价格时表示,“不过这种货再加个几百块钱还是很容易卖出去的,我也没什么成本,所以对于拿货价格我基本上不用担心。”
不久之前,为了探究这条产业链,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通过一个在微信朋友圈做高仿奢侈品手表的朋友试图联系上他的上家——一个自称是“陈生”的老板。在粤语中,“先生”可以代表对一般男性的称呼。口语习惯省略“先”字,用姓+“生”称呼成年男子,如“黄生”、“李生”。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后来在采访中发现,“黄生”、“李生”等也成为了这些上下家之间联系的一种代号。
其实在微信朋友圈做类似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大家通过同一个上家进货销售。如果两个人朋友圈资源高度重合,加之这又是一个轻资本低门槛的活,下家对于自己的上家资源一般都较为保密。
以一个希望进入这一行当“后辈”的身份,记者和“陈生”搭上了线。
“陈生”在微信朋友圈里专注售卖高仿奢侈品手表,在他的产品单上按照石英表、机械表、带钻机械表等几个样式和不同的做工,手表基本售价在几百块至几千块不等。
不仅仅如此,“陈生”还能够按照一些特殊癖好,比如没有钻的手表要镶满钻等类似的要求进行私人定制,所以“陈生”的生意一向不错。
“你不需要囤货,我这边每天都会有一些产品的图片和介绍发给你,你直接发在自己的朋友圈就行了。如果有人看上了,我这边会给你细节图,打钱过来之后我会直接从广州发货。”“陈生”向记者传授着微信朋友圈最基础的销售手段,“我给你的价格就是你的底价,至于你能卖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不过建议控制在几百块钱之内。”
和“陈生”一样,在国企工作的L先生闲暇之余也在进行着类似的生意,而他的上家就是工厂直接出货。
因为和上家都是好朋友,所以L先生知道这些货物的销售渠道不仅仅在微信上。“微信也是近一两年才兴起的销售渠道,在此之前淘宝等线上平台上也有不少渠道。”
目前,最火的渠道除了微信圈,还有很多所谓的“海淘”或是“海外代购”,有相当部分的货都是高仿品。
“如果有朋友在法国或是意大利的就十分好操作,先将高仿品和高仿小票等包装整齐寄到海外,再让海外的朋友按照收货的地址直接发货便完成整个交易。”L先生说。
还有一种方式更加方便,就是直接高仿一套海外商场消费的小票,连同包装好的高仿货物发给买家,对于不少没有海外购物经验的买家来说,这些小票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有曾经接触过“海淘”的买家也许会问,这些买手都信誓旦旦可以“专柜验货”。但在L先生看来这个所谓的“专柜验货”其实是无稽之谈。
熟知其中奥秘的L先生笑称,目前国内的奢侈品专柜基本上都不支持所谓的“专柜验货”。而有验货服务的爱马仕,则在确认有验货需求后会将需要验货的包寄往总部,这其中高额的邮费是需要由提出验货方负责的。如果爱马仕总部发现包是假的,高仿产品会被当场销毁。
最近几年类似唯品会、走秀网等奢侈品折扣电商的崛起,再次点燃了国人购买奢侈品的欲望,与此同时,“假货”“高仿”的质疑也一直不绝于耳。L先生透露,曾经有类似网站的高管对他这样表示:“如果要买奢侈品,不要去我们网站买。”
记者试图证实这些电商产品的真假性,但一直没有得到准确的信息。
这些高仿奢侈品最为神秘的渠道就是正规专卖店了,曾经有消息流传在正规专卖店买到假货。但是记者走访下来发现,如果高仿品出现在正规专卖店,必须是店员和货源单对单交易,并且保证知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但是至今也同样没有准确的消息可以证实。
直击高仿货源地
一般情况下,做销售的生意都是需要对货源有一定的了解,才能进行销售。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不看到货不放心和将投入大资金运作等为理由最终说服了“陈生”,在说定了时间之后记者开始了南下的旅程,没想到迎接记者的竟然是一个产业链健全、分工完善的高仿奢侈品制作、售卖圈子。
出了机场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陈生”,在电话另一头的“陈生”也显得非常好客,在确定见面的地点和时间之后,“陈生”又将“你们完全不需要亲自来”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在记者再三执意要来看看时,“陈生”表示到时候见。
记者按照陈生发来的地址来到了位于广州市火车站附近的南方钟表交易中心。
但是此时“陈生”显然对记者此行的目的抱着更加谨慎的态度,到达指定的地方“陈生”并没有和记者相见,在来来回回的交涉未果后,“陈生”以“最近查得紧不方便见面为由”委婉的拒绝了记者的来访,电话那头最后传来的是“哗哗哗”的麻将洗牌声。
然而,挂掉“陈生”的电话,记者发现原来和“陈生”相约的地方竟然都是做钟表生意的。会不会这里也有做高仿手表的?带着疑问和满心的期望,记者开始在这个钟表交易中心寻找高仿奢侈品手表。
进入楼内,映入眼帘的是类似电脑大卖场一样的手表销售集散地,作为卖家的黄种人和前来扫货的白人黑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鉴于记者在名表方面的储备知识有限,同时也为了能和场内的卖